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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 云龙九变终成囚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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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是好的,抗战后几年粮食紧张的情形一直深深地印在景心的脑子里,虽然自己并没有吃苦,可是看到同学邻居的那种清苦,心中也有些惴惴,从那之后她便深深明白,粮食是地里长出来的,不是店里买回来的,纵然如今算是世界和平,然而天知道哪一天又会有变故?想一想自己白天做医师,晚上当农场主,倒也是很有趣的。

唯一遗憾的就是空间中没有电,蜡烛的光毕竟弱了些,关于这一点,姨妈说道:“这就要你来解决了,将来有小型发电机,买一台装在这里。”比如说太阳能发电机之类,直接装在山洞顶部,照明煮饭足够用了。

一听她们说到西瓜地,谢芳仪也笑着说:“要说那一片西瓜也很是该种的,不说坐在瓜田里乘凉,如今的猪肉吃起来都甘甜得很,仿佛都是用西瓜汁浸泡过的一样,做成红烧肉格外鲜美。”

一提到吃肉,景心登时也是两眼闪闪发亮,吃西瓜的猪,肉质真的是不一样啊,自家的猪真的是精心喂养的,不但吃南瓜红薯野菜苜蓿,还要吃西瓜喝羊奶,那一片果林,吃不完的桃杏苹果有一部分也是进了它们的肚子,有时候姨妈还丢几颗鸡蛋给它们,这营养真的是十分充分的了。

讲起姨妈对猪的用心,母亲有时候都要说:“你姨妈啊,简直是把那一群猪当成了宝贝,每天猪圈要打扫两次,尽把好东西给它们吃,还给猪洗刷皮毛,简直巴不得把小猪抱在怀里才好。”

当时姨妈笑着说:“还不都是为了烧猪肉?”

吃肉的时候可真香啊,肥腴嫩滑,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,居然还带了一点淡淡的果香,在那高温沸泉里面烧上两三个小时,肉一入口便化成了渣,如同酥酪一样,真的是人生莫大的幸福,吃着这样的猪肉,一时间再无她求,太满足了。

吃过了西瓜,收拾好了桌面,谢芳仪便拿过今天的报纸来看,只见上面一条消息:“胡风集团反革命分子苏青入狱”。

谢芳仪登时便是一皱眉,苏青终于还是遭了难,这一次的罪名却不是“汉奸”,而是“反革命”。

“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我本以为苏青女士是已经融入了新中国的,就在今年年初,她编的那个越剧‘宝玉与黛玉’盛况空前,她作为编剧,名头响亮得很,本以为路途就此平顺了,哪知忽然间便说她是胡风的党羽。苏青女士,虽然我未曾与她谋面,但是这些年来从她做的事情来看,顺风转舵是有的,说到反革命,她没有这样的胆量。”

余若荻加了一句:“也未必有这样的眼界。”

可惜啊,“宝玉与黛玉”在春节档期上演,堪称是这个时代的春晚,从一月一直演到五月,据说演了三百场,几乎场场爆满,正常来讲苏青本来就应该是从此时来运转了,哪知忽然间却落到如此境地,进了提篮桥监狱。

苏青或许与老舍一样,本质上都是小市民,苏青的许多文章非常接地气,专注于眼前最切实的问题,不尚空谈,不过也有一些文章虽然看起来有趣,不过也带了一点浮华表象的趣味,有时便有一点无聊。

比如她的谈女人谈男人的文章,不能说完全没有可采纳的,但是也有相当多的文句流于浅薄,甚至有些恶俗了,比如说世上很少真正的强奸,多半是女人事后后悔,还污蔑终身不与男人发生性关系的女人都是变态,至于谈男人的那一篇,有一种很诡异的自鸣得意,认为男人争夺权力和资源都是为了竞争女性,或许也没错吧,自己在空间中鞠躬尽瘁,也不过就是为了鸡鸭鱼肉。

苏青当年是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的学生,那是一所相当高等的学府,可惜只读了一年就因结婚而退学,从此当了十年家庭主妇,好在她终究是天赋好,底子还在,因此婚姻破裂后能够翻身,然而也或许是因为十年家庭主妇的生活,让她对于社会的思考并非很深入的。苏青很现实,换句话来讲便是功利,她办的《天地》杂志可以说是杂糅百家的,迎合市民趣味,当然里面也有许多女作家,发表了女性权益的文章,总体来说是个理想与金钱两不误的期刊。

余若荻并不觉得苏青这样做有什么不对,人活在世上,首先来讲还是要吃饭,然而她也真的不认为苏青有这样的思想深度,居然弄到反革命了。

苏青曾经有过一篇《女子写作论》,里面说“文章乃是笔谈,而女子顶爱道东家长,西家短,正可在此大谈特谈。”

她没有想到这是言论自由的权利,是争夺话语权,成为无声的群体非常可怕,而只是想到“东家长西家短”,或许是为了迎合流俗,也或许是为了迂回不刺激,因此才故意这样写,不过无论如何,苏青表现出来的想法并不是特别深入的,而且她显然也没有那种“为信念而牺牲”的精神,她的信念就是“生存”,说她是胡风分子,讲这话的人纯粹是吃得太饱。

余若荻幽幽地说:“连苏青女士这样一个信奉‘云龙九变’的人,都要给扣上反革命的帽子,还有谁是能够幸免的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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